潘良桢 先生 临 崔敬邕墓志

文利

潘良桢 先生 临 崔敬邕墓志

潘良桢先生跋:
        北魏《崔敬邕墓志》，熙平二年书刻入圹，清康熙年间出土于河北安平，或有载记谓是年为康熙十八年。置十余年至康熙三十年，安平知县陈崇石移砌于当地乡贤祠之壁间。越百余年至嘉庆中，某县令卸任携之而去，不知下落，而雍正间潘宁长跋谓：“閟至我朝陈香泉宰安平时始出土，朝士争致之，拓无虚日，未及二十年石已尽裂”云，未可置信也，而原石之渺不可寻亦久矣，即整幅墨本亦无传世，潘跋云：“迨香泉补南安守，特出旧贮廿本留于白下”，后所见者皆剪裱本也，故排序有错乱者。有谓：“以祖与父衔名列于标题之前，为金石例之罕见特例”，亦有谓：“为剪裱错置，故覆刻有按惯例列之者”，难断是非焉。方若《校碑随笔》录此志，记谓：“刘铁云曾得全纸拓本，为扬州成氏所藏，刘精印百本，分贻同好”，亦剪裱本矣。王壮弘作增补，于存世墨本五种述之甚明，近所发现南京博物院藏潘跋本列于最后。余近得其中两种之印本，其一为启功批注本，列入《坚净居丛帖•鉴赏辑》，底本为日本博文堂据罗振玉所得之合肥刘健之旧藏本，前言称“原件现藏上海图书馆”，今询之上图特藏部，无之也，下落亦无闻矣。其二为《上图馆藏珍本碑帖丛刊》第一辑所收之端方藏浓淡墨拼合本，其前部约三分之二为刘健之所赠淡墨拓本极佳者也，其缺失部分以得自王孝禹之华阳卓氏藏浓墨拓本补配足之，此虽拼配之本，或为传世最佳本也，延津合剑，洵为石墨佳话。诸本面世，一时硕学名公纷纷留题赞誉，大为增重焉。传统金石学归之乙部，以其作为文献可资考订经史也，若重其书艺，则遭耻笑玩物耳。欧阳永叔《集古录跋尾》大开其例，后世始有从之者，至清代而蔚为风气，文献书法并重，亦为清季碑派书之勃兴之预备也。

        崔敬邕其人，《魏书》、《北史》皆有记，附见于《崔挺传》，是志出，可是正史传数事，罗尗言等言之详矣，而于此志之行款，以原石久佚，整拓无存，存疑可也。启功批评本首开前右侧三行末书小字颇有见地，尤以“魏故”数字较大知为起首所书，多事魏墓志临仿者或觉非凿空之臆度也。若论墨本书艺，自须观佳拓之本，传世诸本，浓淡拼配本当推其首，如赵疏盦诗跋云：“乌金蝉翼两堪珍”，而前半部淡墨拓更见绝佳，其余则相形见逊焉，而以原石早佚，存世皆早期拓者，故亦不弱，非翻本可比也。浓淡拼配本后费屺怀跋谓：“寓谨严于奇逸，当为北朝志石之冠。”册尾墨本末叶有金粉小楷邵朗岩题记二则，其一谓：“细观此帖，上规篆隶，下启隋唐运笔，真如春蚕吐丝，无法不备。”其二曰：“笔意到极妙处大似<兰亭>。”康熙间帖学大家何义门评曰：“入目初似拙丑，然不衫不履，意象开阔，唐人终莫能及，未可以北体少之也。六朝长处在落落自得，不为法度拘局，欧虞既出，如有一定之绳尺，而古韵微矣。”堪称的论。启功批注所据刘健之旧藏本有 寐叟太夫子诗文跋，目光如炬，言之尤深，略谓：

        “此书使转纵横，笔法墨法皆可从刻法想象得之，河北无行狎书传世，藉此可意测其运用也。健之观察出此见示，假归客邸，摩挲一夕，自庆墨缘，辄纪数语。”

        此于临仿《崔敬邕墓志》后随记数事，且略仿太夫子 寐叟跋数行识之。

        丙申六月初一日于华亭函三新楼灯下  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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